照夜当空

弟弟应该是一直在身边的。一起吃饭,一起上学,一起量身高。成家以后也离得不远,小孩在一个院子里玩。

他们在一个院子里练球。他们在一面墙上量身高。可是照夜走了,于是他的胜利是他的失败,他的眼泪是他的欢笑。

他放假,他返校,所以最后一天晚上,他找弟弟抱着一起睡觉。

照夜会有生长痛吗?

他觉得弟弟的个头很可爱。可是作为选手,他说不出“这样就好了”的话。

所以才要走啊。

他第一次看到前辈们哭成那个样子。他的棒球一直是挂得高高的太阳,照到都是开心的事。他把弟弟抱得更紧,说照夜真厉害。

他听到弟弟绷紧的、小声的呜咽。就像他翻来覆去,因为生长痛而睡不着的夜晚。

藤下青葵

他家里不怎么开火。干净包装,简单加热,营养精确且省时间。他靠在餐桌边,厨房的烟气从藤堂身后飘出来,黑色围裙很长,校服袖口挽到手肘。
饭菜的,酱汤的,热腾腾的香气包围了他,他们两个人。

要说方便的话,当然是千早家合适,家长一个月回不了几趟。但他没选自己家,不是因为什么脏不脏的,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当借口了。
他只是想起那种味道。队友们围坐一圈,争先恐后赞美,藤堂得意地笑。千早熟练惹恼他,再添一碗,无需忍受撑开胃囊的不适。

他俩慢慢吃,随便聊,好像和学校里的每顿午饭没有不同。
当然不是。
他是带了衣服过来的。

喜欢的事就去做。要相信别人。千早是学会了,他什么都已经考虑到,包括好几年后的事。只是眼下怎么开口,好像才是最难的一件。或者根本不用开口?毕竟藤堂只是直,又不是傻。

他们去房间里写作业。有千早在,也花不了什么时间。对面公寓点亮的灯越来越多,是不是该拉窗帘啊,他靠着桌子走神,手里的笔转一圈,又一圈,掉落在桌上。

藤堂从后面环住他。他高那么多,下巴可以靠在他头顶。但他只是低头,钻进他肩膀。随便扎起来的头发贴着脖子,有点痒。
手臂环住他的腰。不松不紧,就是体温很高。直觉和技巧哪个更管用,现在不好讨论。也许他出汗了,也许是错觉,耳边烫起来,到脚尖都是热的。
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,就已经感觉到今天。

……

窗帘重新拉开,让晚风吹进来透透气。千早当然先洗完,留藤堂在浴室吹头发。平时他随便擦擦作数,而千早当然不会让他弄湿被褥。于是他披散着头发,挂一条浴巾就回来。夏天谁要穿睡衣啊。
千早会。
而且质地还很好。恐怕用点劲都能扯坏。
他当然不会费这个劲。会被打的。虽然打不过。
空调外机嗡嗡响,微凉柔软的睡衣贴着他胸膛,他摆成舒服的姿势,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
呼——吸。

千早感觉得到。他从小就是一个人睡,一个人做好所有事。他把被子往上拉了点,缩进两个人的呼吸里。藤堂家熄灯了。

千帆一瞬

千早没有近视。要是为了换形象,现在也没必要了吧?哪怕只有一点,眼镜也算麻烦。私服可以时髦得不像高中生,打球可以摘掉吧。
但是藤堂可以理解。明明从头到脚通通相反,他就是可以理解。但这不妨碍他摘掉眼镜,反正那家伙同意了。

好小。
也不算很矮吧,和他差了14cm。本来就是娃娃脸,眼睛很大。也不再像狐狸一样微微眯起来,就这样仰头看着他。
可恶。
明明讲话超级烦人,却长了这么一张脸。老是高高在上的样子,现在看起来这么乖。好像不管对他做什么,他都不会躲开,更不会跑得飞快。
因为对面是藤堂葵。

他们吻得很轻。走廊后面有人跑过,打闹声逐渐远去。千早睁开眼睛,开始笑话他脸红。
也不看看自己。
藤堂大人没有揭穿他。没了眼镜,杀伤力都变小了。他不会浪费时机。

沙漏结晶

叶流火的嗓子哑了。不是因为声援队友扯破嗓子,而是绷得太紧,紧张过头。
因为圭说的都对。哪一个都是圭。哪怕是圭先压上来,又慌张反悔;硬得不行,叫他乖乖听话,又问他难不难受,都是圭。
但是这比棒球难好多。规则就是规则,输赢就是输赢,没有人不想赢。可是圭想要什么啊?我要怎么办?

以前他只想过两种:他要什么,圭叫他干什么。圭想得比他多,看得比他远,那样更轻松。
——也非常、非常过分。

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该发出什么声音,该不该发出声音。好奇怪,他们都看过片,小圭不是喜欢女人吗?他没有胸,肌肉很硬,但圭会摸,还会舔,自己变得好奇怪。圭有时候看起来很熟练,有时候脸涨红得不敢看他,但是他们都没有停下来。

他隐隐约约感觉到,圭喜欢亲他。接球是硬邦邦的,很响的一声,亲嘴却很软很软,轻飘飘的,慢慢伸进去,比他们拉着手跑,赢了抱在一起还要舒服。
他喜欢圭那样看他。
他喜欢圭抿着嘴,自信地笑。他喜欢圭高兴得眯起眼睛,咧嘴大笑。他喜欢圭向他挥手,大声喊他做得好。他喜欢圭什么都不说,从远处静静地看着他。
他在眼睛里看到自己。非常狼狈,头发是乱的,目光是迷糊的,肯定一个球都投不好。没有用的清峰叶流火,胆小,爱哭,不聪明,一只手都抬不起来。
他看到圭。原来圭也一样啊。

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好像会受伤,会疼,会累,会不知所措。他们一直跑,一直跑,手没有放开。他紧紧地嵌进去,他牢牢地抓住。汗水是咸的,眼泪是咸的,身体是热的。他们在海边,他们踩着沙,海风呼呼地吹着。
他的嗓子哑了。谁的嘴唇破了,谁胳膊多了道红印,队友一眼就能看出来。不过这些他都忘了,小圭……小圭,他喃喃着,沙哑地,同时听到自己的名字。小叶流,叶流火。哪个都是他,哪个都是圭。他觉得好开心。

金字塔尖

那不是清峰叶流火。
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。难怪只有真正的要圭,才会看到叶流火为队友呐喊到嘶哑,看到那种笑容。
第一次收下小弟,真的让要圭非常满足。因为你而去做什么事、因为你而开心、因为你而绽放天赋,简直让要圭欲罢不能。
所以,为什么我会觉得大人们教的不对,我来教他就可以?因为我觉得自己做得到。我可以指引他、提升他、劝诫他、保护他。他说我绝对正确,他说不信神只信我一个人。就算我被阴影纠缠死去,他也可以逃向光明。
我以为自己绝对正确。

哪怕我喊到嘶哑,Master也不会听见。我看到叶流火,他看到所有人。最终他看到了真正的清峰叶流火,从才能到情感,真正的王牌,真正的朋友。
他是正确的。

真好啊。
最后再让我看一眼吧,Master。我想起来了,很久、很久以前,第一次接到球的那个时候,我们笑得那么开心啊。

陨石爆炸

圭逃跑了。也不能说是逃跑,就是确实被叶流火搞得身心双重到了极点,关机。
恭喜DT毕业。三人份。

然后智将要圭面对着跟棒球毫无关系的局面。虽说主人格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他心知肚明,但他一直自欺欺人这事不算他一份。
现在,叶流火在他里面。有东西在往外流。

“会生病的啊……”
一句没什么力气的抱怨,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说出来了。但是叶流火立刻像被吼了的小孩似的,知道自己错了,可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的委屈。
“我……对不起……但是,圭说不用戴……”

休假了就这么嚣张。他不知道自己能摆出什么表情,这是Master的男友,他俩之间的情趣自己无从置喙,连棒球都已经没什么可建议,他还有什么好说的。

只有双重高潮的余韵还在他的血液里流淌。作为菜鸟实在值得褒奖,叶流火不讲道理的天赋加一。该拔出来了,他试着动一下,被里面的触感弄得发出一声闷哼。

“等等,”叶流火回过神来,然后猛地抱紧他,把那么高的个头塞进他颈窝里。“先等等……圭……”
他似乎听到了哭腔。
“终于……对不起。”

啊。
全世界最了解清峰叶流火,甚至曾经比那个圭还了解的人,现在也知道了叶流火在想什么。
爱哭鬼。只听一个人的话。忍了那么久,那么听话。还是被抛下了。
他们俩是谁抛下谁,谁追着谁不放,够出一篇论文的。谁叫他是个拿来解决问题的工具人,究极偏科,先天缺陷。有什么好留恋的啊,让你这么难过。

他抱住他的头发,毛绒绒的,颤抖着。他从没和别人这么多肌肤接触过,人总是会被记忆影响,所以智将不一定还是智将。要圭喜欢的A片,要圭被发小亲得腿软,要圭光听到叶流火的呻吟就湿得一塌糊涂,记忆从体内流向四肢百骸,男高生的不应期短得要命,有人就是可以顶着红红的湿润小狗眼,用半勃的阴茎继续蹭你高潮后敏感得不行的后穴。

Master醒了么?
他被顶得一摇一晃,模模糊糊地想。叶流火投下来的目光,的亲吻和噬咬,比正午赛场的烈日还要烫人。他是晒到融化的沙子,分离升腾成了金灿灿的蒸汽,谁能从这一团里分清要圭和要圭呢?他听到圭的喘息,圭的眼泪,圭是那么怕疼怕累啊,可他要爱人,要被爱,要自己死,要自己活。
要圭回来了。他们再也不逃,再也不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