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到半空的灵幻新隆落地摔晕之前,第一个念头是: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啊。第二个念头是:好像是隔壁班的,叫芹泽什么也?
他伤得最轻,拍了个片就从医院出来了,毕竟纯属倒霉路过,无辜波及。听说其他几个就没这么好运气了,芹泽夫人谢罪鞠躬赔了不少钱。
他撇撇嘴,想想那几个算是罪有应得,然而隔壁班的说法似乎不太一样,巴不得趁此机会叫他退学。
他打听了一圈,放学买了点水果(花了令人心痛的零花钱),大大方方去敲芹泽的家门。
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个……结果芹泽怕他怕得要死。他稍想一想就知道前因后果,耐心解释:
“不用怕,我是刚好被人撞到才摔下去的——也就是说,你没有伤害我。”
他踩着那条无形的边界,一点一点缩短距离——
“而且我觉得,你不会伤害我。”
芹泽看起来抖得快要坏掉了,可是房间里的东西飞来飞去,到底没擦着灵幻的衣服。
灵幻松了口气,得意地笑:“明天我还会来的。”
芹泽的母亲已经很熟他了,似乎是很感激儿子能交到朋友。朋友不朋友不知道,起码芹泽不会把他带来的游戏卡带丢出去。
“怕回去被欺负吗?”
灵幻打了个响指,“我早就想好办法了。不过,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呀。”
他目光闪烁,压低了声音:“我想学超能力。”
芹泽想不明白,他害怕的,别人害怕的东西,怎么会有人想要?再说灵幻简直无所不知,无所不能,芹泽想不出这对他有什么用。
可那是灵幻啊。
于是他老实点头,既不知道能不能教,也不知道灵幻学不学得成。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回学校,可是,灵幻都这么说了——
他打开房间的门。
他们去河堤边,搞一些所谓的训练。灵幻教他说话,对,好好说话,他说这是可以练习的,合适地说出来,很多事都可以被解决。
“怕超能力搞砸吗?嗯……”
灵幻往四周一看,从草地上摸了几粒草籽,塞到他手里:
“以后你一紧张,就想象这个东西……它们总不会害你,对吧?你也不会弄坏的。”
他学到几分先不提,这些天倒摸出一些规律,超能力来自压力,功能也多,总不会只有把人炸飞一条路可走的。
芹泽郑重应下,拿纸巾仔细包了,贴在离心口最近的口袋里。
好好说话。灵幻的办法还包括,搞清楚那几个人的黑历史,这种事就是带头的加一群跟班和一群不做声的,先去解释成芹泽为了其他被欺负的同学出头,奋起反抗……事情就会有微妙的变化。
那几个出院返校,反而心有余悸,一时不敢怎么样。少了带头的,芹泽又没搞出新的暴走事件,慢慢也就没人惦记。倒是另一个被欺负的女生,私底下偷偷向他道谢……芹泽慌得不行,可是想起灵幻语重心长,终于还是把舌头捋直了,结果成了班上第一个朋友。
其中一粒草籽不仅发了芽,还莫名其妙冒了一朵小花,路边随处可见那种,却长得很好看。灵幻琢磨了半天,说可惜我家没有盆,插瓶里也活不久,要么你种到教室去吧。
芹泽哦了声,回头乖乖种下,心里有些遗憾。
从此他时不时还冒出一些花朵,长得各有姿态,却没再给拿去给灵幻。老师看他花草照顾得好,还给他安排了职务,很是欣慰的样子。
他放学后给花浇水,却控制不住日渐增长的忧虑。他得到的已经太多,灵幻那边却毫无进展,就算我变出花来给他也没用——他想要自己变出来啊。
总有一天……他总会发现的。他垂下眼睛,让水淅沥沥地流。
忽然女生来找他,说灵幻可能碰上麻烦了——他差点飞起来,歪歪扭扭磕到了门框,赶紧说了声谢谢,穿上鞋子奔出去。
原来是那几个搞清楚了声名扫地的罪魁祸首,趁灵幻落单来堵他。芹泽赶到的时候,他们还没动手,不知灵幻说了什么。
好好说话。
这就是芹泽眼里灵幻的超能力,超级超能力,在灵幻那里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条而已。可是当他看到夕阳的反光——是刀片,有人想对他——
他想大喊,说你们凭什么这么做,世界上的人那么多,我没有错,灵幻没有错,你们不可以,不应该——
刀尖倒转了过来——
砰咚。
飞出去的人摔晕的声音。好在这回是草地,应该进不了医院。灵幻甩了甩胳膊,心想乱七八糟的训练没长超能力,肌肉倒是长了点。
啊。
他反应过来的时候,芹泽已经捧着他的手,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“都是我不好,”他哭哭啼啼,难得说话还有逻辑,“是我没控制好,连治疗都不会……我怎么都教不会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血渗进他的指缝,他看起来绝望得要晕过去了。
灵幻瞧他的样子,心疼又想笑,“去医务室消个毒就好了,哪里用得着超能力啊。”
他扯了扯他的领带,叫他别再低着头,
“学不会就学不会吧,比起那个,”
好好说话,灵幻给自己鼓劲。他深吸一口气——
“你可以亲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