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她送出一瓶瓶蜜露和仙酒。她尊敬所有人并被所有人爱着。无论是人、神、半神还是暗灵。她是比太阳更温暖、更残酷的月亮。
月亮拥抱了他。用暗绿荧光的手臂，像她童年的终结。他听说她多了另一线童年的时光，却和她并无关系。她说自己的家还是在这里。
帐篷里的床。挂画、毛毯和蜡烛。小时候他们玩过捉迷藏，捉过草丛里的暗灵，现在他像那只扑萤的蛾。翅膀应该摘下来，但是她很喜欢它们，仿佛他们正在夜空比翼航行。
时间的咒语已破解，命运的丝线被松开，墨利诺厄比伊卡洛斯还要自由。他的全部希望正是如此。所有的亲吻、抚触、叹息，是凡人献给王女的歌，是少女朦胧追逐的影。爱与欲有那么多的名字，流向那么多的人，三岔路口有永恒短暂的夜晚。
天不会亮，但翅膀要回到天上。神明不会送出祝福而贬损神力，被分走爱的心脏从此更加轻盈。墨利诺厄收回视线，转而从玻璃柜中选出下一个信物。不过，她最心仪的那个，从不会在此展出。

如果只能从画上见到你的父母，那该去哪里学爱与婚姻？虽然他们是神明里的少数，像凡人一样的家庭，但墨利诺厄从奥德修斯那里听过他和妻儿圆满的结局（哪怕在地下各有归宿），也算一种模糊的参照。她更多听到哀悼原野的恸哭与怨怼，招募的暗灵有一万种关于爱恨的故事，追着仇恨的她没空去想。

她只是偶尔想到一个暗灵。
那时她还不会觉得玩耍是种懈怠。没有哪个孩童能拒绝翅膀，冥府的女儿也并不恐高。等她第一次呼吸到地表的空气等于剧毒，流干血的最后一刻她也记住了漆黑如墨的真正夜空。
——那里会有伊卡洛斯吗？

幽灵舰的冥灯跟着甲板摇晃，她要穿梭下一艘船。她的视线跟着翅膀轻灵地升空，她的耳朵听到钟摆的响。
于是她像咒语一样顿悟——一切值得等待。